[转贴]小说，巫婆不要哭

等我下凡

    当巫婆见到那只小猪的时候，是在很久以后一个光明媚的周末的午后，她看着它在林间奔跑，吃和睡，突然间知道了心酸是什么样子的。也突然忘记了巫婆是不能流泪的。在魔法学校测试的时候，她伪装得很好，校长先生那个最著名的水晶球也没有照出她内心深处最深最隐藏的秘密。在接受情感淡漠度的关键时刻里，水晶球清晰地照出她内心所想的东西，是一只在天空中飞翔的猪。





　　她通过了考试，以满分。以她那样的资质，铁了心此生要做一个巫师，总是能做成的。但是，她总有一点点担心，担心看透了宇宙间的大奥秘的校长先生一眼看透她的心事，她仅剩的一点点红尘心事。是的，水晶球在那一瞬间微微地发红，校长先生从他巨大的办公桌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而转念间，她已经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水晶球又泛出了正常的浅紫色，她通过了，手心捏出了一汪汪的冷汗。她不能失败，她必须完成学业，然后……找到它。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忘记的人。即使她变成巫婆也一样。在巫婆还不是巫婆的时候，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当然，还算不上美丽，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人并不像美丽的花朵一样，总是成千上万一起出现的。但是美丽的花朵却和美丽的人一样，它们都可以创造奇迹。





　　巫婆在认识飞天猪的时候，就知道猪爱上了一个天使，就像巫婆产生于当事人心中秘不可宣的悲剧意识，天使在人间永远源于一些错误。





　　当然，那个时候，猪还是一个英俊的少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未来的日子里，他将会变成一只高兴起来可以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而不高兴的时候除了吃和睡什么也做不了的猪。





　　巫婆喜欢美丽的花花草草，这种狂热为她后来在魔法学校的学习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事实上魔法学校的校长先生接管这座学校以来，从未见过素质这么优秀的学生，只是看上去她总有些郁郁寡欢，但这也说不上是件奇怪的事，因为世间从来没有过兴高采烈的巫婆，即使是以满分毕业，一毕业就拿到了巫术令牌可以施展至大法力的巫婆。





　　在巫婆和飞天猪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之间惟一的话题就是那个让猪陷入狂乱状态的天使。巫婆从未见过那个天使，即使在她成为真正的巫婆以后，天使的国度巫婆还是无法企及，就像她永远也不可能取代天使在飞天猪心中的位置。





　　但在猪凌乱的之中，天使对于巫婆，已经成为解手可及的一个形象DD她和耗费了生命中所有的力量才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合格的人间女魔法师的巫婆不一样。天使的意思是，她天生就是一个天使，就像这世界上很多天生就是如此的东西，比如金钱，比如美貌，比如才华，比如天生就是一个天使，并且注定了一世都将享用这些，但也注定了它们不会懂得珍惜。





　　很久以后，巫婆还不断听说关于这个天使的故事，都是关于她如何在这个城市地个城市，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游荡，蓝天没有人知道天使在寻找什么东西，就像校长不知道巫婆为什么要进魔法学校，对于一个人来说，那并不一个正常的、让人感到舒适的选择。





　　在巫婆认识猪的时候，天使甚至还在同一个城市里，其实她可以找到她，她其实很想找到她，看看她，和她聊一聊，看看好到底是不是小猪叙述中的那种样子，看一看到底天使是怎么样的一种奇迹。但是她从没有这样做过，她不敢去。一旦想像自己将面对一个天使，一个人即使通过努力她可以成为巫婆，她还是自卑的。





　　所以小巫婆只是温柔地呆在猪的身边，一遍又一遍，听他口中心中的那个天使。她只是想，总有一天，会麻木的，那时，就好了，现在，他在自己的身边，他就是自己的天使。这么想着，巫婆总会流一滴泪，落在小猪的脸上，而那时，小猪总是睡着了，脸一如果有笑容，巫婆知道他一定又在梦中遇见了天使。





　　刚认识飞猪的时候，巫婆并不以为自己是一个能坚持　的人爱情对于人来说永远是一种奢侈品，就这样远远地看看吧，她想，当自己乍不到结果的时候，是会放手的。





　　她没想到自己的反应竟会这样激烈而绝决，当她听见他说：来世要做一只猪，可以吃和睡以外什么都不用再想。





　　她注意着他的眼睛：来世我做个巫婆，把你变成人。





　　坚定而痛苦，他的眼睛里没有她。





　　其实，在知道他来世想做一头猪之前，她想对他说来世她想变成一块石头，因为无知无觉，就没有痛苦。





　　可是她知道即使他变成了一头猪，关于天使的记忆还是会让他在天空中飞翔，即使它已经不知道为什么啦。







　　来世，听起来的确很遥远的事，但是不快乐的人生终究不会太长。





　　然后，很快地，下辈子就在眼前了。





　　他们并没有机会一起选择来世。但今生的一切因为痛苦的雕凿她却记得十分清楚。她很坚决地要求做一个巫婆。当她说出这个请求时，校长先生出现了，因为她早已经打听清楚，在春天的乌饭树下，第个提出这个要求的灵魂都能看到校长先生。校长告诉她，成为一个巫婆的过程艰辛超乎一般人的想像，如果吃不了苦，就会消失，消失的意思就是彻底不财存在，无论以任何形式，对于异常珍视自己存在的人类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可怖又可悲的结局。





　　她说她早已知道，作任何决定都会付出代价，而这一种尤其昂贵。因为想做巫婆的人是不能回头的。





　　然后，一切都变得异常简单，无论人还是天使、巫婆，除去了感情纠缠的生命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异常简单DD她被送到魔法学校进行系统而艰苦卓绝的学习。然后，毕业；然后，因为　成绩优异，她将分配到北极工作。





　　但在去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飞天猪在变成人之后惊异莫名，做了太久的猪，他已经不太记得前生的事，但是，他很高兴能够重新做一个人，因为，一个人的灵魂毕竟不太适合长久禁锢在一头猪的身体里。





　　作为一种因果出现的结局是，飞天猪爱上了他变成人后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上一世的爱情也可能延续到下一生的，但是不包括有魔法介入的那一种。当一个人的灵魂自愿进入一头猪的身体时，即使它可以飞翔，也不会再和天使有任何联系，在天使眼中，它只是一头会飞的猪，而天使，只会和人类玩感情游戏。





　　飞天猪，在它重新变成人以后，他还是被叫做飞天猪，爱情促使他请求巫婆不要去北极星，留下来和他一起生活。





　　巫婆的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在她脚下变成了一条小河，泪水正在无情地带走她的魔力以及生命。她必须停止哭泣。她突然发现自己错了，她抗拒生命与自然的正常规律赢得的爱情不仅对于天使来说毫无损失，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毫无意义。







　　此刻的不甘正是前世创痛的延续DD不仅仅在于，当她把尺天猪变回人后，她自己还是个巫婆。





　　这是缘分的问题。





　　没有解决的办法，惟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