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且要意当先

逸云

题记：从不知道我姐夫也喜欢写文章，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很严谨的商人，前日在和他的电脑联机的时候发现了这篇文章，帖出来给大家瞅瞅



　　我最近读了很多饮食文章。高雅如洪丕谟老先生、沈宏飞老师的，幽默轻灵如堵力、阿坚、张池等一些小资雅皮的，都是在晚上打过坐以后，靠在枕头上快乐地分享着他们的美食体验。

　　说来也有点拽，我经商十几年，发的那些时候到处乱窜。我又极馋，到哪里都不免以大吃二喝做为主营的事业。可有一点我很惭愧，越是精美贵的吃食我就越是记不住，偏偏对一些叽角旮旯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念念不忘。有一次，我去香港，一个傍着我没少赚的港仔大方地献着殷勤，什么鲤鱼门、阿一鲍等等，每顿饭必撮出去一两万港纸。我心安理得不领情地饕餮着，后面的几天就昏昏沉沉，谁说吃饭就跟谁急。想想真他妈的没意思，这小子赚几个糟钱多不容易，不到一星期就挥出去二十几万了，我都心疼了，他还不偷着流血才怪！我告他，你别跟着烦我了，我想自己呆着，给我找几本《花花公子》《阁楼》之类的助助消化，再让你马仔陪我随便逛逛街好了。看我动的是真的，这小子准心里乐着、嘴却还不依不饶着，我不耐烦地把他连推带搡地撵出了房门。

　　到第二天整一天没吃，呼来他的马仔，坚持让带我到大排挡去。小伙子无奈带我到了铜锣湾一片半露天的食街。嘿，闻着味儿我立马就知道有我要的了！杂碎，那豪爽的浓香！我象是见了脱光了正来着劲儿的美妞儿红着眼就扑上去了。

　　那碗牛杂面啊，我真的忘不掉了！大块的糯软牛肚、抖颤着的嫩滑的肺片、后生脆的粉红色的牛舌，那汤更绝对是无法形容的、说是玉脂琼浆还真抬高了这四个字，那面是什么东东做的我已完全不管了。味道！--四千多一盏的阿一鲍跟这比简直是砸死人的窝头！连干了三碗，不知赞了多少个好，那老板让我赞的屁颠屁颠猛给我加料。肚儿溜溜儿圆了，一直傻笑着观摩我吃相的小马仔还要我去娱乐娱乐，我告他省省吧，我回去还得要享受匝麽匝麽味儿的快感呢，要不你约你哥们去HARPY吧，我跟你老板就说你请了我。这伙计乐滋滋地送我回了酒店。

　　我靠！回味无穷啊，象和泡了很久一骚妞儿才上过了似的，余兴袅袅满口无尽的缭绕、满怀无限地满足。多糙一老土爷们儿！

　　说实在的，我对写《铁锅柴灶炖肉方儿》的阿坚才有知音的认同。这老哥和他哥们儿在北京郊外花万把块买一农舍，周末带一群馋虫来聚。专收罗老乡喂足两年以上现杀的猪肉，用铁锅果木实实惠惠地烀出巨大一盆，就着绝干净的空气、对着56度的红星二锅头，一伙子老饕们暴殄一番。恨我怎么就不和这老兄知遇啊！相信我的“武川香羊锅”绝对是能够与他媲美的。

　　北京以北喜吃羊肉的都知道内蒙锡林郭勒的羊肉是上乘之选，东来顺等屠羊大户们不仅只是彰显他们用的是正宗的锡盟肥羊，而且真的确实在当地建了蓄养基地，这些老字号毕竟不是靠蒙人就能混到现如今的。可我要说的武川香羊知道的一准儿没几人！武川在呼和浩特以北30多公里、距首府也就翻座山的地儿。据说，南北朝时这儿出过五个不成器的皇帝（跟本案无关不提也罢，听过评书《大隋唐》的应该知道宇文氏，这一族就是祖居武川的），唐太宗李世民刚出道时还在这儿做过隋朝的镇将。可现在武川是个国家级贫困县，扬名的也只是莜面和土豆了（这两样东西是很值得一说的，再专门详述）。武川县种羊场的头儿跟我特铁，有天这哥们儿神秘的告我到他那儿吃羊肉，说是别看你对吃的挺讲究一套一套的，吃了俄们的香羊保管你一辈子忘不了，悄悄来、咱书记县长都还听都没听说过呢。山野深处必有奇珍，一被忽悠就头大的我就这么着只带司机扑向这老兄的领地--重重大青山隔绝尘世地裹着的一个半阴半阳的山沟

　　我到的时候是晌午十来点，离开吃还早了点。那哥们儿神叨叨地忙呼着也没空理我。这九月塞上的天空是绝美的，在那透明纯净的蓝里融化了的我竟飘飘然象个恬逸的天使，忽忽悠悠就飞到了房后的山坡顶。会当小山头，众顶皆俯首。我觉得象是处在雷达大锅中间的那个探头上一样，群峰虽都高高在上，可这儿却是万山礼拜的焦点。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出的安静，只有一样在动--东山坡一弯儿划分出下明上暗的影线如水库涨容时的水面、缓缓生高着，正柔滑地漫越我下到沟底的那条土路，灿烂的太阳在告诉我--小子，等上到路头你就该下去喽！

　　这塞北的山真正是爷们儿！被今年丰沛雨水滋润的象古代似的肥美的秋草为这汉子穿上了极性感的内裤。如再大胆想象、金光闪闪的草尖儿正是雄性勃发的胸毛--疏密匀称、虬曲张扬。站在这阳刚十足的塞野不禁会畅想、那饱茹了牛髓羊血的可汗的子孙们怎么能够按下金戈铁马的狰狞，不呼啸着南袭去“掐死你的温柔“？

　　我象个指点了一番江山的头目一样背着手镇静地向坡下踱着，有种熟悉的味道好似随着那根直伸上高处的烟柱弥入了嗅觉。这时惯有的哏又拗了起来--倒要见识一下你这山沟沟里能献出何等的“尤物”！

　　看见我那憨厚的老哥正吆喝着召唤我了，十一点刚出头，看来在大肉伺候之前是免不了先以“武皇极品”折腾一下我这绝配了馋虫和酒虫的胃了。

　　果然，四条沙发围着两张长条茶几拼合的桌面，四瓶“武皇极品”都已拧开了封，杯盘碗著摆好了四幅（另两个只是我俩的司机，按老规矩不喝酒），四把蒙古刀子。拌沙葱、鲜黄瓜、西红柿、炸花生米，四碟小菜儿。别说、要不怎么是我哥们儿，知道跟我别整那些没用的！“来来，先干个，肉马上来”。你说爽不爽？我俩对着脸儿扬脖就把一二两半的满斟全倒了进去。

　　我嚼着黄瓜说：“老哥，上肉！”

　　“上肉来--”

　　嚯！他司机端着一大团蒸汽哈腰屏息就进来了。

　　不对，这肉的主色是暗褐色的，而且肥瘦是间隔着的。

　　“哥哥，你拿牛肉蒙事儿？”

　　“切块尝尝。”

　　我自以为是地下刀弄了块儿看上去肥些的、自以为是地瞥着光低着头“干活”不理我的那人、把这团都噜噜的“肥牛”填入嘴中--哇！！！我的老妈妈呀--足鲜！够嫩还有点软脆！--奇异浓郁的香无法言表！--是奶香？是某种野菜淡淡的苦香？是土鸡老火炖鲫鱼的清鲜爽香？是鲍汁泡饭的那种有无尽回味的醇香？是炒到恰到好处的葵花子让人欲罢不能芬芳的香？我圆睁起双眼问“为什么才让我吃到这东西？怎么做出这味道的？”

　　“兄弟，这味道做的出吗？这是天生的，是天下独有的武川香羊！”

　　“怕你了，告诉我--是不是你祖传密技？凭这手你想不发都不行、我保你数钱数到手疼！”

　　“哈哈，老弟，你一定忍不住到处去吹的，吃吧，现在还在试验阶段呢，到明年老哥哥可就得求你投资了。”

　　“给你当放羊娃都干，快说这是什么羊？”

　　“嘿嘿，武川香羊。再告诉你，煮这肉就两样--大锅水和半杯酸奶。来来，喝喝--”

　　“没搁盐？”

　　“没！”

　　我一刻不停地飞刀走肉，即使不能指望这大智若愚的红脸汉子告诉我更多关于“武川香羊”的资讯，毕竟是不亏的！

　　可我却喝光了整整两瓶“武皇极品”、42度的不上头--在种羊场值班室的干净的单人床上睡满到第二天的上午。

　　“武川香羊”--锡盟苏尼特羊和德国美利奴羊杂交的后代，满月后以黄芪、黄芩的鲜叶按比例混以草原沙葱、野花椒、甘草苗、洋葱籽、枸杞花苞做精料，添加到用上秃亥的土豆泥、武川庙沟的硷草和碌碡湾的沙薅、东洪胜的莜麦麸掺合的主食里，催肥三个月出栏。吃的时候，只需大块置铁锅（最好整羊，但视食量及锅容量酌大小可也）加入刚没肉块儿的凉水，大火煮沸至飞溢去腥沫后加半杯蒙牛酸奶，四十分钟即起锅盛盘上桌，口重者可沾由葱花、酱油、盐、韭菜花泥、茴香加煮肉的汤调治的酱料。哈哈，这可不能让我那老兄知道啊，我是他在我醉倒前趁着他酒后吐真言套出来、由我那聪明且好记忆的司机默记下的。

　　那天的饭是平时最喜的主食莜面窝窝，吃没吃却实在是记不得了。

　　怎么样？想试试的话可得我领着去，别以为你文章写的炫那老张就会理你，他一准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弄不好还得跟我翻脸